影子：空洞的婚姻

Part 12：空洞的婚姻


孩子没有了。庄凯欣精神恍惚了好几天。

典型的奉子成婚，纵使再如何的不甘心，不甘心自己早早嫁人，不可以再随意任性，不可以再只想着自己，做什么事都要顾虑到两家人的感受，庄凯欣还是希望这段婚姻可以长久。刚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，她躲在房间拼命地跳，特地买光碟跟着电视银幕跳激烈的健身舞，甚至约妹妹去跑步。

“你跑这么快做什么？”妹妹追在她后头，气喘吁吁，上气不接下气。她察觉到姐姐的不寻常。平常庄凯欣最讨厌跑步，跑两圈便嫌累。她以为她失恋，或者受了什么气，要靠跑步发泄。

后来庄凯欣说自己怀孕了，妹妹很震惊。她隐约知道那天姐姐为什么跑得那样拼，但她不会说出来。她间接帮助姐姐那样子糟蹋自己的骨肉，即使她丝毫不知情，她仍然觉得那是深重的罪恶。

比起爱情，庄凯欣更相信母爱。她鄙视把孩子弃之不理的母亲，不管是什么理由。婚期一天天逼近，她盼望自己流产。婚礼前一天，庄凯欣霍然发现自己比那些母亲更可恶。她们把孩子生下，迫于无奈，只有流泪把孩子从自己怀抱推出去；她自己居然想剥削孩子的生命。庄凯欣觉得自己疯了。嫁进何家后，庄凯欣反而平复下来，她想像孩子的模样，她努力感受孩子的心跳。何健程不是个可靠的归宿，他们不一定长久，可是孩子会一直待在她身边—他们体内流着一样的血。

没想到，孩子突然胎死腹中。如果不是孩子，她或许不会和何健程结合。在这段婚姻里，孩子比那一纸结婚证书更有象征性，几乎是她全部的信仰。他就像支撑着一间房子的柱子，柱子倒了，房子应声塌下。不同的是，他支撑的是他们的婚姻。

庄凯欣这才察觉，她的婚姻空洞、没内容，就像被白蚁严重侵蚀的木屋。婚后，何健程在妈妈一再叨念下，放工后准时回家，做个好丈夫、好爸爸。庄凯欣流产后，何健程以为自己恢复单身，时常猪朋狗友一块喝酒聊天，似乎比以前更快活。他任性地从三个人的生活，退到一个人的生活。

庄凯欣很孤独。她觉得自己奉子成婚很丢架，早不再跟任何朋友联络。她害怕朋友们滔滔不绝谈起各自的校园生活时，有人会看穿她藏在笑容里的黯然神伤。至于家人，庄凯欣感到羞愧。她的学业这么好，爸爸妈妈一心一意把她送进大学，她却在大学附近认识了电脑技工何健程，提早走入人生另一个阶段。这晚庄凯欣想起流掉的孩子。他在她子宫住了四个月，无声无息就没有了心跳。尸首由院方处理，她没有要求看孩子一眼。‘四个月，应该只是一团肉，没什么好看的。’庄凯欣对自己说。其实她根本没有勇气面对。她迫切想要找个人聊天，手机里的联络号码她看过一圈。有一个人永远不会嫌弃她，可是她没有他的号码。她从回忆里搜出一组数字，拨过去。

“喂，请问是林伟宏吗？”她的心跳得很快。

“Hallo, nak cari siapa ni?”对方的声音很宏亮。

庄凯欣挂掉电话。她看回自己拨出的号码，原来最后一个号码错了，她却失去勇气再拨一次。她对着电话发呆，十分钟后，又拿起电话。

“喂。”

“妹妹，是我。”

“突然打回来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？”妹妹紧张起来。

“我想回去大学念书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什么时候回去？我通知爸爸妈妈帮你处理。”

“刚才我打电话给林伟宏。”

“林伟宏？你打给他做什么？”

“打不通。我记错号码。”

“你不会对他还有感情吧？”

“我对他已经没有感觉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要打给他？”

“有一种人，他或许不是你这辈子最爱的人，但你今生都会怀念他对你的好。你在脑子里想像：如果跟他在一起，他会这样那样，他会比你现在的伴侣好上一百倍，可是你知道即使时间倒流，你还是会离开他。”

“听起来好像有一点复杂，你好像有一点忧郁。”妹妹不知怎么接话。

“我是认真的。我想回去大学。我要继续读书。”



哈啦哈啦来打屁：
如果你是凯欣，流产后会不会选择离婚？